一個在小事上忠心的醫院

[最後編寫日期:2018/08/31]

 (吳秀英提供)

住院期間,和信個管師、護理師、專科護理師、呼吸治療師。天啊,一堆師,很多師哦,都忙著跟我們做教導的工作。......

文 / 鄭春鴻主任(文教部)

鄭春鴻主任:我是因「生命手工書工作坊」先認識秀英然後再看到俊良的。請秀英談一下,妳看到的俊良,一個身體很好的人,突然發現得了一個這麼大的疾病。俊良在和信治療的整個過程,妳看到什麼?

吳秀英(病人家屬):我看到他很多改變。俊良雖然是一個好好的人,可是有一些不是很好的習慣。比如說,他個性很急,很容易生氣。雖然不是對家人,而是對工作。他對工作求好心切。我不是他的同事,我看不到他在上班的樣子。可是聽來的都是他很「可怕」的。
鄭春鴻主任:對事情要求很嚴格。

吳秀英:俊良以前是伊甸基金會的執行長,背負幾千人的薪水。偶有發不出薪水的時候,壓力很大,同事都很怕他。同事常用同情的眼光來看我,想說兇悍的男人背後的女人是不是很可憐呢?可是看到我又覺得不像,如果把朋友帶到我們家,那他們更是驚訝。我們家四個人,兩個小孩,俊良是我們家四個最弱勢的了。大概因為在家裡沒有讓他生氣的東西,而且大概家事就是小事,小事就我決定。

鄭春鴻主任:什麼是大事?什麼是小事?

吳秀英:都是我決定。

壓力總是逃不掉的,但是自己知道怎麼去面對

鄭春鴻主任:癌症病人,生病前生病後個性是不是會有改變呢?

吳秀英:的確有改變,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半職了。從主管下來現在是顧問,同事跟我講說他現在比較和善,有點慈眉善目了。另外他的生活起居也有很大的改變。比如說我們都會走很多路,早晚都會散步,一面走就會一面聊,有什麼煩憂的事情就會解脫一下。
鄭春鴻主任:俊良能不能告訴我們這些轉變的原因是什麼?

陳俊良:我自己在想可能改變的是知道我的癌症跟我的壓力關係很大,壓力當然來自工作環境。壓力總是逃不掉的,但是自己知道怎麼去面對,怎麼去看待壓力就很重要。是要繼續讓它變成更大的壓力,造成自己的困擾自己的疾病嚴重呢?還是開始要轉變。我心裡想,上帝既然存留我,沒有讓癌症變成不可收拾,簡單講沒有召我回天家,讓我繼續存活下來,是不是一方面要感恩,二方面要改變自己呢?這是我自己覺得最主要讓我改變的兩個理由。

肝癌腫瘤切除的傷疤是「恩典的記號」

鄭春鴻主任:你有秀英這麼溫柔的太太,你一定特別感受到癌病病人家庭支持的重要,你認為家屬要特別擔待癌症病人哪些事?
陳俊良:我從發病一直到現在快三年了,雖然我身上有肝癌腫瘤切除的傷疤,我也把它稱呼為「恩典的記號」,可是心情上,我好像沒覺得我是一個癌症病人,那這一點連我自己都很難理解。

吳秀英:「不知死活」,他真得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陳俊良:大概是我的太太給我很多的支持,她並沒有把我當成很嚴重的病人,所以我就沒有感受到自己是很嚴重的病人,所以每天的作息生活都跟著她,步調就可以跟她一樣的健康。

吳秀英:可是他剛開刀出來的時候說彷如隔世。

陳俊良:是那一剎那。

鄭春鴻主任:形容一下開刀

陳俊良:應該是一個理性上的自覺吧,就是我想這個刀如果失敗,我可能就回不來了,我預立遺囑的理性的行為也都做了。

吳秀英:連如何辦告別式都寫好了。

陳俊良:像詩篇所說的,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並不至缺乏,衪引我經過死蔭的幽谷也不必怕遭害,又有一個理性跟信仰的結合,所以當眼睛張開來的時候,我覺得上帝果然讓我踏過個死蔭的幽谷,雖然我並沒有去看到天堂,可是經過了一個前後不一樣的時間,當他們告訴我開刀開了十幾個小時的時候,我覺得真是非常的感恩。

鄭春鴻主任:不過有時候當局者迷,秀英照顧俊良很好,他覺得很有安全感;可是秀英會不會發現他在言語舉止,或是性格上有哪一些改變,你怎麼樣去面對它。

吳秀英:俊良是肝癌嘛,書上說,肝癌通常有三步曲應該是先B肝C肝,到肝硬化然後再肝癌,但是他完全都沒有。俊良沒有B肝也沒有C肝,莫名其妙就得了一個大腫瘤。他因為流鼻血,血流不止去急診,急診說是鼻血管破裂,那應該跟高血壓有關,他的確有高血壓,因為他急性,高血壓會高,好像以中醫來講,「氣死驗不到傷」。肝,就是「氣」,我知道他應該有很多的「氣」,很多的急,不管是公事。當然我們小家庭,核心家族是沒有什麼大事,但是家族,因為他是長子,背負這十幾年來的長輩住安寧病房,癌症,一個一個到天家的過程。長子的責任,兄弟姐妹很多,照顧者兄弟姐妹有在國內外,背負很多這一方面的壓力,他會說夢話他自己都不承認。

陳俊良:我們家有三個兄弟,我下面那個老二在十五年前就過世了,我剛要承擔父母照顧的時候他走了,老三從大二就為病所苦,所以他不但不能分擔照顧的責任,還成為我的責任。除了工作以外,我這麼十幾年來可能壓力來源就是我的原生家庭,台灣的習俗就是長子要承擔家庭責任。
吳秀英:我確實有感受到他的這一方面的壓力。

我問盧俊義牧師,台東的病人來要住哪裡?

鄭春鴻主任:我知道你們在淡水有一個愛心棧,你們不是很富有的人,一般有一個房子,就會租出去,多多少少貼補家用,你們怎麼想的成立這個愛心棧?

吳秀英:應該是我主導的,這也是小事。我在私立學校教書,沒有月退,也沒有十八趴,但是有一筆退休金,我就想買個房租出去,給自己為自己賺月退好了。所以就拿退休金在淡水買了兩間小套房,想租給淡大的學生,一個月也有一萬五千塊的收入。但是在第二、三年的時候,正好我住在台東的小弟來台北振興開脊椎,開完以後先來住我家,住了半個月後再回去,復原得很好,台東脊椎有毛病的朋友看了都說很好,所以就「相邀」也陸續來開刀。朋友開完刀就回去了,搭飛機也好坐火車也好,都會有奔波振動,我就跟小弟說,怎麼不就來住我們家呀,我們家還有一個房間,還OK呀?他說人家怎麼會好意思,根本也不敢開口,因為這樣子我就會想到,遠地來看病的人有這種住宿的需求。

    我一直是盧俊義牧師查經班的學員,他都會講他在和信醫院的故事,又會講遠道而來求診的人的故事,正好和信醫院的護理師佩玲跟雅欣要去台東支援東基,台東的癌症病人會後送到台北和信醫院來。

    我問盧牧師,台東的病人來要住哪裡?牧師告訴我:「沒有地方住啊!」我就想也許看看我那個地方適不適合,所以我就約這兩位護理師去看一下,就這樣,愛心棧就做了一年。一年後俊良生病了,我就從癌症病友的支援者變成家屬,成為家屬更能感同深受了。起先病友接待都是我自己跟護理師聯繫,之後我自己去接待,約病友在和信或在捷運站再帶到愛心棧。但是房子住前住後要打掃才能接待病友,打掃的工作就都是俊良在做。

    然後,我們也找到有支援,教會的姐妹提供一些物資,我就自己上FB去募,越作就越覺得這樣不夠專業,例如病友和我的時間若無法配合怎麼辦?比如說我在上課,但是要接癌症病友怎麼辦?還有安全衛生消毒等等問題,就覺得不夠專業,就會造成很大的焦慮。幸好後來知道伊甸也想要做這類接待陌生客旅的工作,只是一直沒有起步,既然我已經有一個開始了,這個流程有什麼問題我也大概知道,何不移交讓伊甸來接手?於是我就變成「愛心房東」,提供病友和家屬一個暫時落腳的地方,而我也就有餘力去關懷其他的事。

陳俊良:我們曾經跟消防隊紅外線的連線合作關心獨居老人,如果獨居老人有一段時間沒有通過那個紅外線,那消防隊就會主動打電話連絡關懷老人。其實獨居的癌症病人也有需要這樣的一個系統來協助他們。

吳秀英:所以後來我們就由伊甸把愛心棧的服務營運整套建立起來。

愛心棧,台北淡水各一家

陳俊良:十年前我還在執行長的任內,有一位重殘的殘障朋友,自己沒有結婚,他的父母也很早就過世,給他有個當遺產的房子,他自己評估說他要用信託的方式可能還要繳很多的手續費,還有經理人的開銷,就主動來找伊甸基金會說要捐房給我們。那時候。我們就評估認為說還是有些必須斟酌之處,萬一房價下跌或者他的餘命很長,就算他的房子捐給我們,我們要負責他的養老費用,包括他身後的事情,套用現在的老人福利政策的術語,他來找我們就是要談「以房養老」的附負擔捐贈方式,有別於現在銀行在做的「逆向房貨」。因為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後代,就讓我們誤打誤撞地開創一個很新的模式,包括捐贈者身後指定他這個房子做公益使用,所以我們就把他的房子也成立愛心棧,成為伊甸台北的第一家也是繼淡水之後的第二家愛心棧。

罹患癌症是一種懲罰嗎?

鄭春鴻主任:我想要問一個很內心的問題,像俊良長期的在伊甸這樣子做事情,然後承擔這麼大的責任。癌症的人有時會覺得罹患癌症是一種懲罰,「到底我做了什麼壞事,怎麼會得癌症?」俊良曾有這樣的想法嗎?你在得癌症的時候,你會不會想,我以前,為主工作這麼久,為什麼這種事情還會臨到我頭上呢?

陳俊良:我的信仰很早就告訴我們,「到底是他犯罪還是他父母親犯罪?」耶穌說都不是,是要他在身上顯現上帝的作為。伊甸的創辦人劉俠女士,她媽媽面對女兒的生病,長期照顧的痛苦,她們也問過相同的問題,可是這個信仰也是很奇妙的臨到了劉家以後,劉姐的一生很奇妙地成為大大影響台灣殘障福利的一個知名的作家。我跟她共事二十多年的時間,當然我們很自然的就不會去問「這個是一個因果報應?還是一個懲罰?」都不是,上帝有衪自己美好的旨意,所以我當初知道了自己得癌症,一則交託,請上帝按著祂的旨意去成就。連耶穌都是這樣子禱告的,我們也是這樣子。如果能夠渡過這個死蔭的幽谷固然是最好,否則就是早一點到天家。

吳秀英:我有另外的感受,我是感覺生病像是一扇門,你進了這個門之後你才會發現你還有些事情,有些什麼事可以改變的,所以我反而覺得他生了這場病以後,比如說現在伊甸很多事情就不會再找他煩心了,我反而覺得他可以放鬆,這是上帝的恩典,他不再被事情追著跑,它的服事比較有選擇性。背負過大的重擔而不能享受人生。生了這場病,我們反而可以有更密切的時間在一起看病,一起看診,一起做什麼的愛做的事,比較可以趴趴走,遊山玩水。

陳俊良:生病也是一個機會,對我來講,也是要學習放下,上帝既然讓伊甸存在那麼久,劉俠女士過世也十五年了,我交棒也繼續宣告主來看管,讓伊甸能夠傳承成長,並非一定要我,也是一種學習和釋放。

住院都護理師幫他擦背,不用假手我們

鄭春鴻主任:談談和信醫院,是俊良來了以後秀英才開始接觸和信醫院的嗎?

吳秀英:之前,我就是跟社工師、護理師因為愛心棧的事情有接觸,後來碰到社工師,他們說妳怎麼在這裡?我說我現在變成病人家屬。

陳俊良:應該是透過盧俊義牧師,開始跟和信結緣。

鄭春鴻主任:俊良來和信以後,你們看到了什麼?

陳俊良:和信的環境及設施,某種角度講不像個醫院,一般醫院鬧哄哄的,人進人出的,。上次我來開刀的過程裡,護理師竟然可以只讓家屬在旁陪睡而不需要做事,我們在別家醫院,家屬都要承擔很多護理工作,例如清理導尿管等等的,但是在和信是不用的,非常的專業。

吳秀英:我只要跟著看就可以,跟著學就可以了。我覺得和信醫院讓家屬減少了很多的焦慮,因為家屬照顧病人,萬一弄不好病人還感染,家屬會焦慮啊,但是在和信,我只要陪他走路,只要陪他散步,看他呼吸有沒有練習好,就做這些,不用去管他的傷口,或是拔管的地方貼膠布用酒精清除乾淨,都不用假手我們。住院期間都護理師幫他擦背,我會問護理師,為什麼連這些事妳們都不讓我做。護理師就回我說,要是你們家屬擦不乾淨,那個地方就會發癢,的確!我自己也有開刀過,剖腹產,傷口附近如果沒有擦乾淨會癢,她說如果病人發癢,他就睡不好,睡不好就恢復得不好,真的,他都睡得很好,而且還很貼心。

在和信,都會為手術病人穿內衣褲

    還有,開刀都只穿手術衣,裡面全部都空空的對不對,即使不是那個部位開刀也都是空空的,但是在和信,都會為病人穿內衣褲,真的這一點好貼心哦,而且不是一穿就算了,都會換,真的是好貼心,我都好感動。

    出院前,她還教我們要怎麼做,一般醫院都是批哩趴拉就講完了,我來不及做MEMO,也來不及做資料。和信的護理師會說:「請你這樣跟我做,請你那樣跟我做,然後還在紙上123都標好順序,有一個checking list,請你這樣跟我做」我就跟著做了一遍,好,我們再來一遍,我說我回去會慌,問清傷口要怎麼弄,怎麼貼繆布,她們都會一再示範,讓我們完全放心,壓力的減輕非常大,超感動的。
鄭春鴻主任:我聽了也很感動。

個管師給我名片,回家隨時可打電話來問問題

吳秀英:住院期間,和信個管師、護理師、專科護理師、呼吸治療師。天啊,一堆師,很多師哦,都忙著跟我們做教導的工作。個管師第一次來就要排開刀,開刀前要做的準備,要做什麼血管攝影.X光一大堆,不是我們去排檢櫃台排,我真的是非常的驚訝!個管師叫我們坐在那裡,他就坐著打電話,一個一個排,排好,幾點到幾點做什麼,明天早上再來做什麼。

陳俊良:和信醫院非常以病人為中心,以病人為尊的文化,我覺得真的是非常不簡單。和信團隊醫療的文化很強,這是我們在別家醫院所看不到的。

吳秀英:不只這樣,就是回家之後,如果想到什麼問題,個管師給我名片,隨時可以打電話來問,我想到什麼問題,因為也有親友七嘴八舌的說現在有一個什麼刀法,不是只有傳統刀法,什麼內視鏡等等,好多名詞哦,資訊也一直進來,家屬也有壓力,我也不是那麼懂,那怎麼辦呢?就打電話問個管師,她都會幫我解釋的清楚,讓我可以很清楚的回給家族親友,很篤定我們就是要這樣子做,不會錯。

看到和信醫院的同事任何小事都非常忠心

鄭春鴻主任:病人跟家屬都一再告訴我,我們同事是多麼優秀,做了多少事情,其實我也是親身經歷,也都是看到他們在小事上忠心,任何小事都非常忠心。

吳秀英:像我是學經濟學,教經濟學的,大家都在講[劣幣驅逐良幣],這個是多少年不變的格來歆法則,但是我在和信看到的是[良幣驅逐劣幣],在這裡把這法則推翻了,在和信我看到的是一個比一個優秀,一個比一個善良,可能是大家彼此互相感動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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