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和她的白马王子

人生寄旅、爱之寄旅

文／胡涵婷医师(血液与肿瘤内科)

　　过年前收到几张以前在美国照顾的病人寄来的卡片，心里想着西洋情人节就快到了，趁着过年期间在国外旅游时，买了几张情人节卡片准备给他们回信。过完年上班又忙得把这件事束之高阁，而情人节从眼盼着，到隔天，才察觉它已经悄然度过；提醒我这个向我们所爱及爱我们的人表情的节日，却是一个厚重的礼物…
　　情人节隔日，二月十五日，在我办公桌上方方正正地摆着一个沉甸的邮递包裹，写着寄件人是最近过世的一个病人。来不及拆开包裹，已经热泪盈眶。在购物纸袋内，可以想像是我的病人生前亲手细致包装的一本在国外古董书店买到的二手书。寄书人其实是病人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男朋友、未婚夫，一个始终不渝陪伴着她走完人生爱之寄旅的最好的朋友。
　　昭君是我照顾了一年半的病人。从一开始，我知道这是一个漫长、艰辛的旅程，缀满了疾病的折磨、家里与医院之间的舟车劳顿、还加上常常等候看诊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然後再去化疗室打针；可以想像多少次她和她的男朋友是拂晓出门、顶着星月回家。昭君和她的白马王子却是从来也没有怨言，反而总是关心我看诊误餐。
　　去年十月，昭君的病情恶化到已经无法进食而住院，让我意识到她的生之旅已经接近终站；然而她却奇蹟般地撑下来了，虽然需要依靠静脉营养，她不仅出院，还恢复每周「通勤」来门诊看我。昭君最後一次门诊领了一个月份的点滴，向我「请假」，要到花莲跟家人聚聚。我装做她真的只是请假，不情愿承认那是永远的道别。不久之後，我就接到昭君的姊姊转告昭君已经在弥留状态的消息。
　　回想每次我期待着在门诊看到这对俪人的心情，即便在昭君沉重病情的阴影里，我感受的却是满室的阳光；因为他们之间的默契与不言而喻的爱。
　　人生有多少哲人金言，鼓励我们有豁达的人生观，说是要提得起、放得下；说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说是要活在当下。总之，就是不要抱怨，欢欣喜乐地过每一天。我的病人昭君和她的好友真的是活出这样的让我敬佩、羡慕的榜样的！
　　这本古朴的二手书，书名是“Book of Herbs – Inspiring Ideas for Cooking, Decorating and Cosmetics ”，厚厚重重的漂洋过海、觹刻我们的友谊。昭君的男友写的短笺「这本书是我於国外时，在一间充满历史气息的二手书店内发现它。希望能帮助到胡医师的个人兴趣，以表达昭君与我们身旁人的感谢之意。」我止不住地流泪，但是深信昭君是安息了，而且，柏翰也因着陪伴她走过这段爱的人生寄旅而祝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