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退休之念暂说声再见

[最後编写日期:2015/01/16]

文 / 赖其万 医师(神经内科)

  1998年回国时我54岁,希望能够在还能工作的最後十年回来替台湾做一点事,同时也希望能与家人共同陪伴当时已届九一高龄的父亲。2008年父亲过世时,除了丧亲之痛,也经历了一阵内心的挣扎,因为当时正好即将步入一般人的正式退休年龄65岁,而这也正是当初离美返台时,与小孩们约好解甲归田,回美共享天伦之乐的时机。想不到一拖再拖,直到今年过了70岁生日,突然间一种非退休不可的念头涌上心头。
  事实上,我一直深信医师这行业,年龄不一定是绝对的退休标准,因为有些人年纪轻轻就因为健康或想法的改变而改变跑道,但在职场上我们也不乏七八十岁的医界前辈仍然乐此不疲,并且因为经验智慧的累绩而宝刀未老。事实上在我的工作环境,就有几位同事年纪比我大,而仍每天精神奕奕地执行医疗业务不遗余力。
  百思不解之下,一个半月前,我请了两星期的假,与内人到美国探访儿孙,欢享天伦之乐。这期间我没有一天穿过西装或皮鞋、打过领带、设过闹钟,而轻松地「实习」了退休生活。这才发现,我还有好多在台湾的梦尚未实现,同时也意会到,许多退休以後想做的事,也并不一定要等到完全退休才能开始。
  在这闲云野鹤的日子里,我想起了两位医师学者给我的启示:
  2009年一对高龄七十九岁的克鲁士教授夫妻档应邀来台举办有关「医学专业素养」的工作坊,他们的现身说法使我这即将年届「退休年龄者」看到了一线曙光。先生李察(Dr. Richard Cruess)是加拿大麦吉尔大学 (McGill University)骨科主任教授,曾担任麦吉尔大学医学院院长十多年。太太希尔维亚(Dr. Sylvia Cruess)是同一个医学院的内科内分泌学教授,而後当上大学医院的医学部主任多年。他俩在六十五岁那年,双双卸下行政责任,到美国及英国进行教授休假进修,一年後决定迈向一个新的里程碑,继医疗、行政之後,以「医学专业素养」的教学,展开「第三个生涯」。近二十年来,他俩一起在麦吉尔大学开创了别出新栽的课程,并四处讲学,给医学教育带来重大的影响。
  2010年我应时报出版社的邀请,与许尔文‧努尔教授 (Dr. Sherwin Nuland) 在全国书展有对谈的机会。这位美国的名医师作家是耶鲁大学外科教授,写过好几本畅销书,而国内也有好几本中译本的问世,如《死亡的脸》、《生命的脸》、《没有终点的旅程》以及这次书展所推出的《医魂》。在私下谈话中,我提到家父活到101高龄,而他当时已经80岁,他就告诉我,他所观察的生命老化现象,鲜少是持续地直线下降,他说很多老人在健康出现问题後,跌到谷底後都会慢慢回升,但可能无法恢复到病发前的状态,就这样子起起伏伏,但每次转折回升的谷底点好像是越来越低。接着他语重心长地说,他只希望自己到某一个定点,就急转直下,终结他灿烂的一生,但在那之前,他绝不轻言完全退休。言犹在耳,想不到他今年三月竟以前列腺癌过世,希望他生前没有经历太多的起伏……。
  这两位知名学者都在我年届65前後见了面,也使我不由得打从心内发出慨叹: 正在自己举棋不定的关键时刻,我何其有幸有这两位睿智的前辈现身说法,使我更深信,「年龄不应该是退休的绝对标准」。
  休假结束後,我腼腆地告知工作单位的主管自己的心路历程,并表明明年将按原定计画离开这几年来专心投入的医学教育评监工作,但之後将留在台湾,继续门诊看病与病房教学的工作,并在大众就医态度以及医学人文教育继续尽力,并找时间定期回美探望成长中的三个孙子。
  希望这决定使我渐渐接受自己的老化,但我在往後行医教学之路,一定自我警惕,绝不让自己成为「恋栈的老贼」,而牺牲病人的照顾成效或学生的教学品质。同时我将谨守我的原则: 我要追逐的不是大家都可以看到的「成就」,而是要找到自己可以感受到的「成就感」。(本文转载自《经典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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