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问路、指路、带路的人

[最後编写日期:2014/10/14]

您的主责医师是这样的人吗?

文 / 胡涵婷医师 (血液与肿瘤内科)

  最近,有几件遭遇,让我感触良深。台湾的健保以方便及高自主性为病人有高满意度的原因,也就是说病人可以自由地选择任何医疗院所就医,不像欧美国家需要医师做推荐转诊。这种病人拥有的看似能令欧美人士欣羡的自主权,是剑之两刃,当一个棘手的情况发生时,病人也往往是除了一张健保卡之外,徒手空拳,无人指引或帮忙,常常只有撞得头破血流,也得不到适当的照。
  许多年前,一个二十来岁的初期睾丸癌病人在手术後被转诊来看我。我一进入诊察室,就立刻察觉病人和陪他来的妈妈都绷着脸。他们劈头就问,他已经开了刀,又是很早期的癌症,为什麽他需要看肿瘤科医师?我不假思索地说,我是他的癌症的"Primary Care Doctor"是为他的治疗、追踪做计画、及联络、整合照顾的负责人。病人和妈妈脸色渐渐松懈下来。我把他的病历及病理报告仔细分析讲解之後,建议不需要术後化疗,只要定期追踪。最後他们带着笑脸离开诊间。往後的几年,他都平安无事,但是总是很守时地,开开心心地回来追踪检查。
  Primary Care Doctor 常被翻译成家庭医师;是如同病人的家庭成员般,了解病人里里外外各种问题的医生。这是美国医疗体系的基本架构。他/她是病人有健康上的问题时,一个可以问路、指路,甚至带路的人。当我第一次听到和信医院的「主责医师」制度时,我能立即共鸣,因为这就是我多年前被这位病人问着时,一时突来灵感的回答,却也一直是自己做为一个肿瘤科医师执着的照顾病人的原则。若是我能为和信医院的「主责医师制度」进言,我要说,他/她是病人的primary care doctor,可以问路,指路,甚至带路的人。
  有时候,病人提着自家种的东西,从龙须菜、秋葵、南瓜、地瓜,甚至稻米,来到这个新颖、现代的医院,送给他们的医生-我,总给我一种时空交替,怀旧温暖的感受。我多麽希望我是一个像古早的小镇医生一般,能一手包办所有病人所需要的医疗照顾,也没有健保给付不足的烦恼。青菜一把,一声「劳力罗」的感谢,病情的好转,就是我最好的报酬。今天现实的医疗环境,因为科技的日新月异,连置身於医疗行业里的医护人员,也常常有隔行如隔山之感,更遑论一般大众?我不能,也不该一手包办病人所有的诊断、治疗与追踪。我时时需要依赖同事、同侪的协助,才能提供病人最完善的照顾。
  美国的医疗体系基本上是不允许病人自己寻求专科医师看诊的,而是依赖primary care doctor的判断和转介。当然,这当中,病人也有权力选择自己想去的医院或想看的医生。只要在保险给付范围内,通常primary care doctor 都乐见其成。接下去,举凡会诊医院或医师所需的资料,及门诊预约的安排,完全由转诊医师的团队(医师本人或秘书)全部代理。
  比方说,若是我转介病人去看别的医师,我的秘书就负责安排挂号及传送对方需要的一切报告,病理切片,影像光碟等;而我可能发电子信,或直接打电话给会诊的医师,说明病人的问题及转诊的目的。病人接受了会诊之後,我期待在短时间内收到正式的报告和建议。这一切的运作,病人或家属都不需要盲目摸索,或疲於奔命,而能安心,放心地接受诊治;医生之间也有紧密的合作,互相告知,以充分掌握病人照顾的流程。
  反观台湾的病人,往往是道听涂说,或是因为亲朋的建言,一个病绕了很多家医院,自己盲目的闯荡。有时候,疾病需要多科医师的整合照顾时,也没有人代为倡言或安排。病人来到和信医院寻求第二意见时,多数是瞒着先前的医生来的。别说是两方医师从来没有机会讨论病例,当我提议将我的建议传给原来的医师,以增进沟通,加强照顾品质时,病人常常都婉拒我的好意。
  日前,我的一个高龄病人可能需要一个高难度的小肠镜手术。打听之下,台大医院可以做。因为我对台湾的转诊制度不熟悉,就询问专科护理师,这样的情况是如何处理的?她答说,病人办理从和信出院後,可以自己去挂台大医院肠胃科的门诊。我听了,眼眶热了,心里很为病人委曲。别说她是子女在美国,自己孤单单在台湾,年事已高的人;任何病人在这样的状况,我都不会让他自行设法找到对症的医师,自行向医师说明看诊的原因和目的。
  一位我照顾了几个月的食道癌病人,体力日益虚弱,又有多项严重的心肺慢性疾病。从几周前,我就经常向病人及家属说明照顾的目标,避免无效、伤身的医疗。我向病人的儿子建议找离家近的安宁照护团队,做接续的症状治疗。当我还在为病人准备病历摘要时,护理人员已经交给儿子几个苗栗地区医院的挂号电话。儿子很茫然若失的问,「打电话就可以了吗?要告诉他们什麽事呢?」我心里一阵悲凉,为台湾的病人事事要自己闯荡,难过不已。我告诉病人的儿子,我们的安宁照护团队及社工人员,会协助他们找到适合他们需要的照顾。
  许多年前,我们一家在义大利自助旅行。虽然租用卫星导航,有一天仍然迷路迷的很深。车子开入一个简直是台湾南部小镇的地方,狭窄弯曲的巷道,做为广告及装饰双用的电影海报四处可见。一些中年男子在住家前坐着板凳闲聊。我们下车去问路,哪知道他们没有一个人会讲英文,而我们也只有行前恶补了几句义大利语。就这麽比手画脚的,他们也明白我们需要回到高速公路上。一位男子示意我们留在原处,就骑机车走了。过不久,他的机车领着一个拥有轿车的朋友,开车给我们带路,领着我们上高速公路。如果说台湾人以人情味丰富闻名,义大利人这种 Go to any distance to help 的性情, 是不让我们专美於前的。
  主责医师的概念也许不是把责任往某一个特定的人身上堆,而是医院全体员工愿意 Go to any distance to help,让病人能问路,被指路和带路的医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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