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乡与和信医院

文 / 胡涵婷 医师 (血液与肿瘤内科)

　　六月六日的院会，是一场令人难忘的心灵飨宴。知名作家刘克襄先生以金城武的一个广受瞩目的长荣航空形象广告为开场，介绍了全台湾居民最自引为傲的城乡 － 池上。说来惭愧，在这之前，我只知道在波士顿的中国城有家小小的，不起眼的池上便当。我既没光顾过，也不曾好奇地去探究为什麽便当以池上为名。在刘先生幽默又感性的摄影镜头及故事叙述之下，一个保持着美德，纯情，执着，却又充满远见与智慧的群体，就如同他们甜美的、绿意盎然的稻原般呈现出来，另人称羡、憧憬。刘先生有好几次这样描述「池上“他们”不这麽做」，「池上“他们”决定这麽做」…对於保护乡土、大自然环境的坚持，又情愿以动之以情，而非诉诸围栏或警示招牌的方式来教育一窝蜂而来的游客。
　　我听得心神都呆住了！谁是这些“他们”呢？这麽美好的共识，不受世风左右，稳重的作风，难道是有仙人指点吗？
　　刘先生接下去的其他台湾城乡及市井小民的故事，也一样动人，充满了独特的台湾味。我离开会场时，带着微醺，满满的感动；这是我要寻找的台湾。
　　那天下午，我在门诊看了一个新病人。全家人跟着来，第一次到和信医院寻求第二意见（second opinion）。这个病人在外院做完手术，已经得知病理报告结果，并且也接受了做预防性化学治疗（adjuvant chemotherapy）的建议。我详细地解说了病理报告、病理机转，使用预防性化学治疗的理论基础，以及过去几十年来临床试验结果，所带来化学治疗的演进经过。病人和家属在详细地讨论两个化疗选项的优缺点，及治疗的频率，所需时间等等之後，结论出我们的治疗建议与外院的建议是一致的。既然外院离家近，理所当然的，他们问我，什麽是让他们应该选择在和信接受治疗的理由？
　　我愣了几秒钟，心想我这个新生，是整个和信医院最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去国多年，片片断断从亲友口中听来的故事，让我为台湾的医疗现状感到忧心与沉痛。而一年前才首次从地球的另一端远远地，蒙胧地认识和爱慕的和信医院，如今总算揭开了我想像中的包装与面纱，看到她的全貌。是什麽样的和信品牌？能够让我毫不亏心地告诉病人：是的，和信值得您多开一个小时的车，来到这里，接受身体的治疗及心灵的飨宴。
　　和信医院也是孙逸仙癌症中心，是台湾唯一的癌症专门医院。因此，我们必须能很骄傲地说，我们治癌的成绩，是全台湾的第一名。最近健保局公布的癌症流行病学统计，的确证实和信的患者存活率远超过其他医疗院所，包括医学中心。这固然是可以引以为傲的成绩，我要激励和信的同事，不止息地追求更好。不拒绝前来求助的任何病患，因为我们「有时痊癒疾病，经常减轻病痛，永远安慰心灵（Cure sometimes, treat often, comfort always.）」。
　　和信的品牌是以病人为中心，而不是以医师为中心的医疗模式。用心聆听病人，善体他们的需求，努力赢取、而非自我加冕病人的信任。医病的关系是亦友亦师的；像好朋友一般的互相关怀，苦难同担；又像师徒一般，教学相长。美好的医病情谊使彼此的生命都更生动、丰富。
　　和信的医护人员是聪敏博学，却又谦冲内歛的。和信的治学精神是博大精深，又思辩敏锐的。和信的团队医疗是沟通无碍，合作无间的；不是一言堂，而是集思广益，来达成共识的。来到和信，是被接纳、欢迎进入一个大家庭。走在这个癌症治疗的漫漫长路，并不是只有悲情；而你也永远不会孤独…
　　忽然间，病人和家属把我从梦想中拉回到现实。他们的结论是，既然治疗建议是类似的，那就看哪一家医院的自付额低，就在哪里治疗罗！一时之间，我错鄂无语。
　　原来，我梦昧中恋慕的和信医院是刘克襄先生勾画的池上乡。执着於医学的真理，美德，并且不顾世风的招摇，永远把持着智慧与定见。和信的优良品质也许给人一个高贵必贵的印象。我却不由自主的，像「池上“他们”，不…」做口惠的宣传，只想以行动表明我的也许是无可救药的纯情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