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的思维

文 / 胡涵婷医师 (血液与肿瘤科)

　　吉儿贝修女是我的「正念思维」楷模。她已经八十九岁，是个退休的高中数学老师。在她罹患淋巴瘤之前，她除了慢性脊椎关节炎之外，身体很健康。她除了在修道院里参与许多志工的工作之外，也是其他修女姊妹的司机，接送别人去购物或看病。她在八十七岁时，得了疗效很高的淋巴瘤。我给她化学治疗，也得到期望的完全缓解疗效。但是，修道院就从此解除了她开车的义务，甚至就完全不准她开车了。我发现她由别人开车接送她来回诊，是因为在看病结束时，她告诉我她需要打电话给她的「高阶（superior）」，说她已经可以被接回修道院了。
　　我被她可爱的用辞感动。一个八十九岁高龄的人，又曾经是令人肃然起敬的高中数学老师，怎麽还会有人是她的superior？这位superior修女起码小她二十岁，但是吉儿贝修女恭恭敬敬地对她缴出开车权，仍然生活得甘之如饴。吉儿贝修女的姊姊曾经在台湾传教数年，所以我们除了共同对数学很喜爱之外，又多了一层的交集。我有一两次她来看病时，给她分享亲友带给我的台湾点心，她的表情有如一个小女孩得到奖赏，带着微笑，珍惜地捧在手心里。有一次，我已经看过她，接着看下一位病人。我的门诊助理护士告知我，吉儿贝修女问我可不可以再回去看她一下。我猜想她大约有什麽问题刚才忘了问。
　　「您还有什麽事要问我吗？」我说。
　　「喔，我只是在我离开之前必需要给你亲亲抱抱（a big hug and kisses）！」
　　我很开心地屈下身（吉儿贝修女只有不到一百五十公分高）接受她的热情拥抱，和在我左右脸颊上留下亲吻。从此，每次她来看病，我都不忘在看病结束时，和她拥抱告别！
　　前两天，收到吉儿贝修女写给我的短简。我彷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喜悦的容貌，和童谣般说话的语调。我不久前，才正与一个病人聊起正念思维在癌症治疗过程中的重要性。吉儿贝修女是正念思维的化身，在这封短简里，如诗歌一般，令人即使有再巨大的悲伤，也不禁微笑起来…

Dear Best Friend, Hang Lin, 最亲爱的挚友，涵婷，
It has been quite a while that I have been 有好一段时间我不曾出现在你面前，
appearing to you and smile "a good day" to you. 微笑对你说，「祝你一日安好」，
And also greeting you with "good morning, or 并且招呼你「早安，午安，或晚安」
good afternoon and or good evening."
I do pray that you are well, not too busy 我确祈祷你一切安好，不是太忙，
and that all is great for you and yours. 并且你和你所关怀的，都美善。
Here, all is quite well, for my sister and I. 这里一切都好，我和我的姊妹都好。
Always busy butgood. Already mid-October is 总是忙碌，但美好。不经意，十月中旬
here. Time surely flies. These Autumn days we 已至。光阴确实飞朔。这秋日，我们所
are having, are beautiful and cool good days. 拥有的，是美丽的，凉爽的好日子。
The foliage is super. Tomorrow, some of us 秋枫超美。明天，社区友伴
in my local community will be going on a foliage 要走一趟沿着麻州地平线的赏枫之旅…
trip all along horizontal Massachusetts....
There is a trail all along called "The Mohawk 沿着这个步道称为「Mohawk步道」。
Trail." It is so pretty all along, the foliage is 它是如此美丽，沿途枫叶是「非世间物」。
"out of this world." This trip is our annual 这趟旅行是我们社区的年度之行。
community outing. I'll write again later and 等我回来，我将写信告诉你我的旅程。
tell you more about it.
Have a good night. I think of you often and 祝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我经常思念你，
pray that all is and will be good and well. 也为你祷告现在，和永远，一切好又好。
Love and prayers, 爱和祝祷
Sister Gilberte 吉儿贝修女

　　我期许自己有吉儿贝修女的眼神心思，能够看到这麽多的"good"，"well" all alone；这个世界是beautiful，great，super，甚至out of this wor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