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可以google病人的个资吗?

[最後编写日期:2014/12/01]

文 / 黑卒子

  日前,纽约时报有一篇Haider Javed Warraich医师写的<当医生上网搜索病人信息> (When Doctors‘Google’Their Patients)文章,论及医师基於个种不同的动机,上网搜寻求助於他的病人,包括病人的职业、嗜好、过去的病史、生病後的社交,甚至病人的前科犯罪史等。作者夹叙夹议说明医师为何透过网路去「了解」病人的私人生活史,以及它所触及的医疗伦理。
  「我与一个病人闲聊,她告诉我她是个画家,并建议我去上网看看她的作品。我搜了搜,觉得她的画着实精彩。因此,虽然我与她只有短暂的接触,但她成为了令我印象最深的病人之一。」
  「几周前,我搜索发现我的一位病人在20世纪60年代曾是奥运会冠军和世界纪录保持者。这些信息帮助我更深入地了解病人,使我更容易与他们建立感情。」
  「曾经有位虚弱的老年病人来我这里看病,她感觉自己呼吸特别困难。我们没能立刻探明原因,可她呼吸窘迫的问题却一天重过一天。为了查查她是否不小心摄入了什麽毒物,我安排她进行了一次毒品筛查。让我大感意外的是,她的可卡因指标竟然呈阳性!对於一个像她这样年龄和身体状况的人来说,吸毒是无法想像的事儿,於是我担心她是否经受了某种虐待,但她告诉我她完全不知道这些可卡因是如何进入到身体内的。当我走出诊室时,一个护士把我叫到了电脑前。在MugShots.com上,我看到了我的病人年轻时的照片和她三十多年前因为持有可卡因被拘留的细节。我将眼睛从屏幕上移开,顿时有一种侵犯了病人隐私的罪恶感。後来,我帮那位病人做完了剩余的检查,没提起在互联网上发现的她的那段历史。她接下来的留院治疗并没有出任何意外。」
  以上三个事例,我们看到医护人员是基於「好意」到网路上去搜寻病人的生活史,不但使医师更了解病人,甚至在获知病人不愿「告知」的吸毒往事,而「默默地」(没提起在互联网上发现的她的那段历史),为病人做了「没有告知病人的」更适切的治疗。这样做可以「传为佳话」吗?抑或在医疗伦理上留下可以讨论的空间呢?
  作者说:「医生们确实会「google」他们的病人,至少我认识的大部分医生都这麽做。在我们这个年代,使用google这类搜索引擎和在Facebook这类社交网站上分享子女或旅行照片一样,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但是,令人感到吃惊的是,许多医生在「google」他们的病人之前,从不停下来想想这种搜索将会给病医关系带来些什麽。当医生们搜到一些不那麽温馨或失真的信息时,应该怎麽做才能守住做为一个「医疗顾问」、「医疗帮助」者的际分呢?病人有没有权利拒绝对於他不想完人所知的疾病「接受治疗」,即使这个治疗确实对他有利呢?医师「过度热心」去查看病人没有意愿「告知」的往事,做出即使对病人有利的事,算不算对病人的「侵犯」呢?
  好莱坞女星安洁莉娜裘莉(Angelina Jolie)去年在《纽约时报》投书,公布自己有BRCA1及BRCA2基因缺陷及家族史导致评估为罹患乳癌的高风险群,在审慎考虑家庭、孩子们不必失去妈妈之恐惧以及老公莱德彼特(Brad Pitt)全力支持下接受预防性双乳切除术,以降低自己罹癌之风险,此决定震惊全世界的影迷。
  Haider Javed Warraich医师也透露了他发现的一个「惊人的」案例。他说:「我最近读到一个病例,说一个26岁的女士要求医生给她做预防性双侧乳腺切除手术,因为她和安洁莉娜裘莉一样,发现祖辈中很多人有患乳腺癌的病史。但是,这名女士拒绝接受任何检查,而且她的医疗团队注意到她关於家族史的叙述中也有几处自相矛盾的地方。」
  当医师们在网上搜索这名病人时,他们发现她注册好几个Facebook帐号,谎称自己有恶性肿瘤来募款。在其中的一个页面上,她甚至贴出自己剃光头发的照片,装成进行过化疗的样子。此後,医生们立即停止了对这名女士的「治疗」。
  医师不但要为病人治病,还要「身兼侦探」对病人的生活史做深入的了解。本案当然是因为医师们对「病人」拒绝任何检查,却直接要求为她开刀而产生怀疑,才去看她的Facebook,果然发现她装病募款。但是,医师应该这麽「好奇」到跨界「窥探」假病人的生活史,还「发现她注册好几个Facebook帐号」才拒绝为她「治疗」呢?抑或非常明显地就可以拒绝「病人」,不做任何检查,包括BRCA1及BRCA2基因缺陷的检查,医师根本不可能为她做手术,即使是「预防性」的手术,而毫无必要去看「病人」的Facebook呢?
我们经常认为,一个好医师应该「视病如亲」,至少「视病如友」,而详问病史是好医师的必作功课。问题是「详问」病史应该「详」到什麽程度呢?病人职业吗?病人的职位吗?病人工作的内容吗?病人的社交细节吗?病人的社经地位及影响力吗?病人的家庭成员彼此间私密的关系吗?
  美国在1996年就通过的联邦法律《健康保险可携与责任法》(HIPAA),要求健康及健保相关机构,包括医院、心理健康医疗等机构确保患者记录和健康资讯的隐私。HIPAA要求联邦卫生与公共服务部 (HHS)制定实施这些隐私要求的条例,称为《隐私规则》,包括所有「受保护的健康资讯」(PHI), 其中包含相关实体以电子、纸面或口头陈述形式持有或传送,可以确定个人身份的健康或心理健康资讯。这些相关实体不得使用或向他人揭露PHI。即使经过资讯主体(例如病人)获得准许,也只能揭露「仅限於此人所涉事项直接相关的资讯」。
  至於,医师或其他医院工作人员基於「好奇」去「google」他们的病人或去查看病人或其家属的Facebook,看到一些与医疗无关的生活细节,包括病人家属的私人社交、心情记事,当然是属於与「此人所涉事项没有直接相关的资讯」,算不算违反HIPAA的规定呢?
  Haider Javed Warraich医师个人看法是「绝不应该」这麽做。他说:「由於我们医生对科技的依赖越来越深,在我看来,『医生谷歌病人』的现象只会越来越普遍。但是,我仍然想强调:医生们绝不应该去网络上搜索关於病人的信息。更重要的是,作为医务工作者,我们应该反思:为什麽我们总想去『谷歌』那些病人。」
  即使不是透过「网路」去「私探」病人的隐私,有的医师在问诊时,为了「关心」,不守际分,不知分寸地去探知病人的社经资源,甚至以此来「暗示」病人他用得着病人的资源,比如替自己的儿子在病人的公司安插工作等,那就更等而下之了。
  唐朝名医孙思邈(541年或581年-682年)在他的名着《大医精诚》文中说︰「又到病家,纵绮罗满目,勿左右顾盼;丝竹凑耳,无得似有所娱;珍馐迭荐,食如无味,酿酿兼陈,看有若无。所以尔者,夫一人向隅,满堂不乐,而况病人苦楚。不离斯须,而医者安然欢娱,傲然自得,兹乃人神之所共耻,至人之所不为,斯盖医之本意也。」古之医者到病家看病,见到纵绮罗满目(漂亮珍贵的东西),连瞧一眼(左右顾盼)都有损医德,更何况向病人问不该问的私事,向病人索取不该要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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