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美的礼物

从周末夜医疗运作看医院的健康指数

文 / 胡涵婷医师 (血液与肿瘤内科)

　　医界同仁喜欢自我调侃医院里容易出状况的时刻，包括七月份最好别生病住到教学医院去，因为医学生刚刚开始实习，可能跌跌撞撞的，错误在所难免；还有周五黄昏，当多数人的心已经回家，小问题可能等了整个周末，而变成大问题；或是大问题没有人处理，而变成不可收拾的棘手问题。
　　医院是疗癒伤病的有机体。一个医院如何在这些潜伏着危机的时分，运作得宜，正是医院这个有机体的健康指数。
　　上周五，一如往常，看完上午的门诊已经是下午五点。我开始在脑海里策画十五个住院病人查房的先後顺序。
　　我选择了先查看一位病人当天下午才刚做的腹部电脑断层扫描影像。这位病人的胃管令人不解地持续引流出浑浊的液体，前一天才做了胃镜，仍看不出端倪；於是我们决定做腹部电脑断层扫描进一步检查。萤幕上的影像显示病人的上腹很不正常，连续的腹腔切面图像在我的指尖前後滑动无数次之後，我的不安随之加深；这个病人可能有腹部急症的可能性。虽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我决定碰碰运气，先到放射诊断科找个同事帮我研究这些影像。
　　周末傍晚放诊科的长廊已经冷清了，阅片室饶了两圈都不见人影，只好失望地踱步向病房走去。正当我坠入自己也很讨厌的新坏习惯－边走边滑手机查看email时，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
　　「胡医师来看片子？」（片子是医院同事们对各种诊断图像的统称）」
　　我喜出望外地说「是！我需要帮忙看这个我看不懂的CT（电脑断层扫描）。」
　　宋成龙医师应该是正准备下班离开医院，意外看到我这只迷途羔羊，二话不说，也不需要我开口求助，就折身和我走回阅片室。
　　宋医师一边走一边听我简述病人的病情状况，来到萤幕前，我们已经有足够的默契讨论这个病例的各种可能状况。我们一致做成决议，这个病人的上腹腔有一包积水，是可能造成胃管异常引流出浑浊液体的原因。这个病人虽然没有发烧，前两天白血球过高，已经用上抗生素。看来腹腔的积水可能是造成白血球上升的感染源。
　　不必等待我传送求救的眼神；宋医师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是几乎不干他事、仍充满拔刀相助的侠义精神，「这要找值班的team进来插引流管。」并且立即拨了电话帮我联络值班人员。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放诊科同事与病房护理人员彷佛合奏着世界上最美的乐章，Mission accomplished！这个病人的新腹腔导管汨汨引流出上百c.c.的脏水。在这整个原本可能危机四伏的星期五傍晚，和信医院的健康指数是满分的！
　　整个周末我一直为这个事件感动。试想如果没有宋医师的主动协助，我可能挣扎一整夜，也不肯定能不能处理好整个状况。看过医院的VIP接受各式各样迅速高效率的医疗照顾，一点不足为奇。我的这位在市场卖猪肉的平民布衣病人，也能得到他当得的迅速高效率的医疗照顾，才是最令人珍惜的医疗情操，也应该是医院经营的最高健康指标。
　　回想我三十多年医学生涯，碰过多少数不尽的软硬钉子。当自己鼓足勇气求助时，遭白眼或冷嘲热讽的累累伤痕，即便在近耳顺之年，仍然偶尔困扰我。这样不待求助，主动察觉别人的需要并且及时伸出援手的情谊，是天籁，是人间最美的礼物！谨此，向宋成龙医师，陈明志医师，放诊科值班同仁及病房护理师致上最高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