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冲突是一个严肃的议题

[最後编写日期:2018/05/15]

 (郑春鸿摄)

在职场上,都有碰触利益冲突的可能,与其无谓地争论,不如在高等教育机构的课程中,根据各领域所可能面对利益冲突的情境,来好好锻练现代人处理利益冲突问题的能力。……

文 / 黄达夫

    1960年代,当我初到美国费城宾州大学附设医院接受住院医师训练时,薪资很低,除非有其他收入,根本没钱上餐馆。因此,所有住院医师都非常期待每年耶诞节期间的Robin Dinner。这是Robin药厂例行招待住院医师吃牛排及龙虾的餐会,这晚,教授们还会为住院医师值班而让住院医师大快朵颐。 一直到八0年代,药厂还经常送餐点到医院里的各种研讨会供医师享用。

    然而,时代在改变,社会在演进,医学伦理的观念也越来越严谨。行为心理学家的研究,一再发现药厂馈赠礼物给医师,会左右医师的用药行为,甚而发现连送一支原子笔都可能有影响。所以,在美国的大学医学院开始禁止医师接受药商的馈赠或招待。

    过去,医学院教授担任药厂的顾问,是司空见惯的事。到了九0年代,则成为利益冲突的议题。哈佛医学生还曾以这个议题,为美国的医学院做评比,打分数。结果,帮自己的医学院打「F」。为什麽这个议题很重要?有一个发生在50年前的利益冲突事件,直到2016年才被揭发的案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教训。

    50多年前,美国心脏病的发生率开始显着攀升,就有很多心脏病与饮食关系的研究。那时,有篇论文发现在食用低脂食物的同时,糖份的摄取高的话,胆固醇还是会升高。美国制糖协会恐怕这篇报导会影响制糖工业,就提供经费给哈佛医学院营养系的几位教授,请他们分析相关文献,写篇评论。结果,那篇评论强调脂肪对於心脏病的害处,而淡化了糖与心脏病的关系。这些「权威」的见解影响了美国重大的公共政策。过去50年来,美国的饮食指引严格限制脂肪的摄取,而忽略了糖的害处。很多人质疑过去半个世纪,美国人代谢症候群的大幅增加,可能跟糖份的过量摄取有关。因为当脂肪吃得少,比较不易有饱足感,就会多吃糖份高的零食或点心。直到去年美国的饮食指引,才开始限制糖份的摄取,同时,稍为放宽了脂肪的食用。

    有次,我和史丹佛医学院王智弘教授闲聊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刚进入哈佛医学院的时候,Lily药厂送给每一位医学生一个医师包,大多数同学都很高兴接到这份贴心的礼物。但是,他的室友却提议大家退还医师包。有的同学就说,医师包是给我们用来照顾病人的,又不是送东西给医学生私用,有什麽问题呢?他这位室友就说:「但是,你收了一次、两次、三次後,就习以为常,最後,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收买了」。王医师说同学们虽然心里仍有些舍不得,但是,还是把医师包退回去了。

    近二十年来,利益冲突在医学界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议题,譬如发表论文时,一定要先声明有没有利益冲突。这并不是说绝对不能接受厂商赞助的研究费,但是,一定要公开、透明,经得起第三方的检视。今天,在台湾医界,虽然「红包」已是禁忌(三十年前,红包的禁止也曾经过一场论战),但是,厂商仍然习惯赞助医师出国,出席医学会。我在医院里,就禁止这样的做法,我主张同事们出国进修由医院负责。如果厂商真的想帮忙医师求进步,他们可以把钱捐给医院,由医院来决定哪位医师到哪里学习。

    近三十年前,我回国之初,厂商经常要招待我出国开会,当时台湾的癌症医疗才刚开始专科化,我就建议一家化学治疗用药的厂商,赞助肿瘤内科协会,在台湾北部、中部、南部来回举办研讨会与当地的肿瘤内科医师切磋、琢磨,一同学习。

    至今,我还很想念那段时光。台湾走到今天,我们不能说它不在进步,只是,这路走得很坎坷。我们既然认为我们是世界公民,想望与世界接轨,现实是,很多时候,不论是在哪一个领域,在职场上,都有碰触利益冲突的可能,与其无谓地争论,不如在高等教育机构的课程中,根据各领域所可能面对利益冲突的情境,来好好锻练现代人处理利益冲突问题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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