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内科陈超群医师简介

[最後编写日期:2019/01/09]

 (陈超群提供)

文/心脏内科 陈超群医师

    对和信医院来说,我是个"回锅"的医师。有些同事问当初离开的原因,我总是支支吾吾的带过,如果要给一个最简要的答案,我想应该是...“归零”。

   下面这个关於病人的故事,也许能让大家了解我所谓的“归零”:回到一个医师和一个病人的关系。

    故事开始在五年前,我第一次加入巡回医疗来到瑞穗乡红叶村长老教会。那天病人很多,看病的多是原住民农夫,工人,无业的中年人,或老阿嬷带着小孙子,其中有一位六十多岁挺着啤酒肚的男人,穿着卡其西装裤和一双白皮鞋,一跛一跛的走进诊间说要拿药。

    "家里还有药吗?” 我问... ”有”... ”那先请你把药带来我看看"..."还剩很多药嘛!”,原来是医师开太多药了,他不知道该怎麽吃。鞋子脱掉後检查发现,稍许变形的双足有多个旧伤口,血液循环也不好,典型的糖尿病足病变。我在几个必要的药的药袋上做记号,请护理师重新和病人讲解如何服用,并抽血检查。这是我和锺先生第一次见面,他有糖尿病,高血压,严重的腰椎疾病开过刀,抽菸,喝酒,槟榔...

    第二次他没有回来看报告,听说因爲脚的伤口住院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护理师问我可不可以去家里看锺先生,从那之後的四年间,我们每两周的巡回医疗都会去锺先生家里看他。锺先生住在教会後门左转的小巷子里,巷子两旁是各自搭建的破旧平房,走路时要小心不时吼叫的看门狗,他家是水泥平房,进门前要脱鞋,室内比我想像的要乾净,墙上有许多他孙子参加原住民语或英语演讲比赛的奖状,玻璃冰柜里满满的铝箔包饮料,锺太太(阿姨)热情地招呼我们...

    我一直没有办法控制好锺先生的血糖,就算加上胰岛素,不断增加剂量,一再叮咛控制饮食,锺先生的血糖仍常常爆表,直到我请他到医院去让新陈代谢科医师看了之後,血糖才勉强控制。他的问题还不只这样,不知道为什麽右侧肢体逐渐变得痉挛,疼痛且无法控制,神经科医师也找不出原因,他因此像个中风病人,必须拄着拐杖才能很吃力的行走。期间还发生过胰脏炎。另外,眼科检查发现严重视网膜病变的几周後,锺先生的右眼失明了,经过多次雷射治疗和好长一段时间才逐渐恢复,但从未完全回复。每次我们去看他,锺先生总是坐在客厅,苦笑着说 "有好一点了","谢谢”。我们做的就是量血压,看血糖纪录,补齐缺药,还有询问阿姨家里的状况。看得出阿姨很疲累,但她还是每每邀我们一起吃饭,季节到了就会送我们箭笋或文旦。

    那年夏秋之季,锺先生似乎真的慢慢好转了,不再有意外的病况,也已能自行搬椅子到巷口乘凉,痉挛疼痛和血糖也稳定许多。不过舌头上有个伤口一直没有好。

    那年冬天锺先生又去住院了,听说得了口腔癌。开刀,化疗,放射线治疗,一直到过年後才回家。他瘦了十多公斤,带着鼻胃管,脸的下半部浮肿,只能咿咿啊啊的说话,还要不断的擦拭从嘴角流出的口水。这时的锺先生已经不再需要降血糖药或胰岛素,反而要担心血糖过低。虽然治疗已经结束一两个月,他嘴里的伤口仍持续的疼痛,需要特殊的止痛药才能暂时入睡,他大半的时间都在卧床。纵使我们额外提供给一些营养补充品,锺先生的体重和体力都未能再恢复。那年文旦采收时,锺先生还叮咛阿姨要送文旦给我们...阿姨说,肿瘤复发了。

    中秋节前一周看到锺先生时,他几乎已无法进食,意识有时也不太清楚。我们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说,中秋节要到了,儿子女儿都会回家烤肉,这样就够了,还跟我说了声 "谢谢”。我看着阿姨,她眼眶泛红的跟我点点头。

    中秋节後我去看阿姨,他儿子女儿都还在家里,守丧。我不知道要说些什麽,只是侧身伸手扶着她的肩膀。我带了一本英文字典给她孙子,他已经从国小国中要升上高中了,想读应用英语科...。

    在这之後不久,门诺医院终止了红叶长老教会的巡回医疗服务。

    作为一个看病的医师,我是完全失败的,不但糖尿病没控制好,还接连不断的出现并发症和其他问题,其实每次去看锺先生我都感觉很惭愧。这四年来对於钟先生,我可能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因为我的挫折而停止去看他,没有放弃去关心他...或者应该说,我要谢谢锺先生一直接受和相信我这个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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