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医师却不满医疗照护的迷思

 

文 / 胡涵婷医师 (血液与肿瘤内科)

　　最近在台湾的媒体被广泛报导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文章，篇名是：「社会大众对医师的信任－美国医学在国际上的评量（Public Trust in PhysicianU.S. Medicine in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这篇文章公布由国际社会学民意调查计画（International Social Survey Programme, ISSP）在2011－2013年间对29个国家的医疗状况调查资料。这些国家除了美国之外，包括东西欧洲国家，苏俄，以色列，南非，智利，以及亚洲的台湾，日本，南韩及菲律宾（中国并未包括在内）。我猜测这项民意调查有许多的问题，但是这篇文章只公布两个问题的统计资料与排名。
　　第一个问题是：整体而言，您的国家的医师是可信任的，非常同意或同意（All things considered, doctors in your country can be trusted; strongly agree or agree）。
　　第二个问题是：您最近一次看医师时，对您所获得的医疗照顾满意度完全满意或非常满意（Satisfaction with the treatment you received when you last visited a doctor, completely or very satisfied）。
　　台湾的民众有72％的人表示能信任医师，在29个国家中排名第12，相较於第1名的瑞士83％，美国58％，排名24，日本60％，排名23，南韩62％，排名20。
　　台湾民众对他最近一次的医疗照顾，只有17％的人感觉完全满意或非常满意，排名27，只赢了立陶宛13％，和苏俄11％。反观美国，56％，排名第3，日本30％排名20，南韩25％，排名24。
　　从这些资料可以归纳出的一个明显的结论是，能因应病人需求、让病人满意的医疗照护，是不容易做到的。在这29个国家当中，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赢得与信任度同样标杆的医疗满意度。拿瑞士来看，她的信任度与医疗满意度都是在29国中拔头筹的，却仍有19％的信任度（83％）与满意度（64％）的落差（83－64＝19）。值得玩味的是美国在29国中的信任（58％）与满意（56％）落差（2％）是最小的。而台湾的两项指标落差（55％，72－17）是远高於29个国家的任何一国。

我对美国及台湾调查结国的分析如下：
1.美国民众对医疗照护的不平均或不平等，特别是必需兼多项半工（part time jobs）才能养家活口的人，往往没有得到任何雇主提供医疗保险，令多数充满正义感的美国人感到愤怒与不满。此外，对年年大幅调涨的医疗保险费，以及因医事科技的突飞猛进造成的愈来愈供养不起的医疗费用，没有人不感到忧心。在这篇文章中提到美国大众对医界的信任自1966年的73％，跌落到2012年的34％；但是对医师的人格（integrity）包括诚实（honesty）及道德标准（ethical standard），仍维持着69％的高度评价。这种对医师人格的高度评价，反应在医疗照顾的相对高满意度。也就是说，美国大众对整个医疗体系何去何从，感到焦虑，但是他们对医师个人的信任与敬爱，与医疗照顾品质的信心是不减的。
　　　台湾民众多数似乎还是只停留在保障自己的健保福利，而很少像美国人那样忧心国家的医疗体系命运，以及担心他们的儿孙辈会享受不到好的医疗照顾，因为钱都被他们这一辈花光了。另外，我也很好奇台湾民众会给医生的人格打什麽样的分数？
2.为什麽台湾民众对医师有高信任度，却不满意所得到的医疗照顾呢？当然台湾看病的顺口溜----三长两短，是人尽皆知，无可否认的事实。而大众在这个无奈的现象上，似乎对医师是同情的，觉得医师及医院只是受到健保的牵制，才演变成今天可悲的医疗百态。我想这篇文章的一段话应该让台湾的医生及医界省思的话是：医界及其领袖在勾画国家未来将影响病人照护的医疗政策上，应扮演什麽样的角色？（What role the medical profession and its leaders will play in shaping future national health care policies that affect decision making about patient care.）也就是人文的社会良知与主动负责的态度。台湾的医生及医界能不能“shaping”健保政策，而不要只躲在社会大众的同情里，继续把低劣的医疗品质全部归罪给健保局呢？